Thursday, February 01, 2018

耿耿於懷。

人在生時,我們可與他商討身後事,然後達到共識。譬如說,假如因長期病患而入院,當命危時,究竟你想被搶救,還是較舒服(不施行任何搶救)地走?我們可以幫自己作主,預先計劃如何終結這趟人間旅程。

但是你養的動物呢?我們卻無法得知牠的想法。牠無論如何也想堅持,苦苦的撐下去,還是想輕輕地走,不必再進行讓牠受苦的療程?我們難以得知牠們的心意。身為主人,我們憂心地帶着動物去診治,在病情反反覆覆地某天我們終於來到十字路口,你想繼續留牠下來在痛苦中掙扎直至呼出最後那口氣?還是忍痛送牠一程?

小灰走後,我一直反思。某程度上我也是帶牠上刑場的一個殘忍角色吧。當天醫生說,牠太虛弱了,建議送牠一程。我們馬上接牠出院,去了找另一個獸醫咨詢意見,結果也是一樣。

牠在手術枱上,原本平躺着的身體本想奮力地支撐起來,稍微一動,又跌回原處。是太虛弱了。反覆試了一、兩次想爬起來,但沒有成功。我接住了牠的頭,像往常一樣,牠枕在我的掌心裡。我問牠是不是很辛苦,牠的眼睛慢慢地轉動,大概是聽到我的說話,只是無力反應。

如果我沒有同意醫生的建議讓牠安樂死,而是抱牠回家,牠會慢慢恢復過來嗎?那個黃昏,是否只是藥力的影響,讓牠遲緩了,虛脫了,弱得無法抬頭。牠的呼吸算是均勻,身體也很暖和,牠會好過來嗎?

然而,我同意了醫生的建議。雖然有一剎那我覺得牠已準備迎接新的旅程了,但當靜下來時,我總會反覆地問自己,我是否害了牠?我是否不應那麼快放棄?而牠也根本未想放棄呢?

我陷入自責的狀態。大家都說,牠將近二十歲了,真的不容易呀。潛台詞是,牠已步入自然衰老的階段,生命來到這步,也是時候終結了。..................但我還是感到耿耿於懷。